记录于:2021年3月5日

孩子8岁,由爷爷奶奶带着来到我院做外耳畸形的手术,在住院部,我见到了他。

一看就是一个调皮的男孩子,在走廊里快速地奔跑,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到了爷爷身边。见到我,略显害羞,浅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又快速跑开了。

“来院这几天生活上还习惯吗?”我把话题引到自己熟悉的领域。

“习惯,都挺习惯的。咱这的医生护士对我们都很照顾。吃饭也不收我们的钱……我们自己单独一间病房,晚上,我和孩儿睡这张床,他爷睡这张床……”说到住院生活,奶奶明显打开了话匣子,一边说一边给我指着屋里的几张病床。

也许是觉得我值得信任,奶奶坐在一个床边上跟我拉起了家常。

既然她有倾诉的欲望,我倒也不着急忙手头工作,于是我也顺势坐在了临近的床边上,与奶奶面对面,一边听她诉说,一边时不时地回几句话。

“俺家可难啊,俺孩儿25岁都叫孩儿他妈打死了……”

谈话内容明显超出了我的想象,加上奶奶说话还带着当地口音,她口中的“孩儿”我一会儿理解成她的儿子,一会儿又觉得说的是她孙子,虽然都是河南人,我还是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把她说的内容理清。

原来,她家儿媳妇有精神障碍,一次犯病,用重物打在了她儿子的脑袋上,她年纪轻轻的儿子就这样过世了,后来媳妇跑了,娘家人也不要她,现在都不知道儿媳妇是死是活。

他家小孙子从出生一侧就没有耳朵,一口妈妈的奶都没吃过,是奶奶用一勺勺的米汤喂大的。

总之,这是一个不幸的家庭。

奶奶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抹泪,虽然后来我很想搞明白她家儿媳妇犯病是因为生出来的孩子一侧没有耳朵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还是在这之前就有精神障碍,但看到奶奶悲痛的状态,不忍再问下去。

恰好这时爷爷拉着孩子也来到了病房。

“别跑了,歇会儿吧,看你满身汗”,爷爷一只手拉着孩子的胳膊走到床边,一只手顺着孩子脖子伸到后背上,动作娴熟。

看到有小朋友,作为母亲的我用习惯性的温和语气和孩子聊天,孩子虽然一侧没有耳朵,但另一侧的耳朵是正常的,听力不受影响。

我:你多大了?

孩子:伸出了8根手指头。

我:在上学吗?

孩子:点点头

我:你的大鼻涕又流出来喽

孩子:拿纸擦了擦,没擦干净,又拿纸,用力擤了擤。

孩子笑,我也笑。

闲聊的同时我也在细细打量孩子。和大多数小耳畸形孩子一样,因一侧没有耳朵,有大小脸问题,尤其是笑起来显得更为明显,没耳朵的那侧脸随着嘴角的上扬向上提拉着,紧缩着。

在我和孩子聊天的同时,孩子奶奶插上两句:“这孩儿平时可孬,脾气上来了会打人……”

我微笑回应奶奶,没有再说话,其实对于孩子“动手不动口”的喜好我大概能理解,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自己,抵抗来自外界的不友善。

也许是不想听奶奶数叨自己,也许是大人都太无趣,孩子不愿再呆在病房里,一溜烟跑出去了。

等我和爷爷奶奶起身去看,已经蹲在对面病房里的小朋友身边玩起来了。

从医院回去后,一家人的生活明亮起来。这几年,60岁出头的爷爷攒着力气外出打工挣钱,奶奶在家照看孙子。老两口全部的心力都给了这唯一的孙子。

今年孩子8岁,已经达到了手术特征,老两口怀揣着这一辈子的积蓄来到了北京丽都耳部整形科。真的是怀揣着,奶奶一路上将现金抱在怀里。

“他现在大了,啥都知道,他也想早点做手术,再造一只耳朵,跟别人一样,”爷爷说,“来之前一家子都太激动了,早上天凉,穿的有点薄,却感冒了。”

 对于以后的生活,爷爷充满乐观。

“俺俩身体都还不错,我还能出去再挣点,她奶能跟家种个地,吃穿都不会有问题。”

“等他长大后混成啥样,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说这话时,爷爷眼里有光。

经过安波教授团队六个小时的手术的时间,孩子的小耳畸形的手术 如期的完成,当孩子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刻,我从侧面看到了爷爷和奶奶心情释然的那一刻,

眼睛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相信孩子的以后的路会走的约来越宽,不辜负爷爷奶奶对她的期望。

 在院期间,每次遇到,孩子的眼神都很亮,腼腆的对我笑。虽然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而今,孩子一期手术后已经回家了。

不过耳廓再造手术会分好几期,下次再见到时,应该会笑的更灿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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